作者：Franklin Bodine
视频翻译制作：本刊视频翻译组 / 2024.06.03
文字整理：Jane / 2024.06.04
发稿：2024.06.05

今天我们将讨论美国《宪法》“第五修正案”。

“第五修正案”写到：“除非根据大陪审团的报告或起诉书, 任何人不受死罪或其他重罪的审判, 惟于战争或公共危险期间发生在陆、海军中或民兵中的案件除外；任何人不得因同一罪行而两次遭受生命或身体危害；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证其罪；若无正当法律程序，不得被剥夺生命、自由或财产；若无公平赔偿，私有财产不得被征为公用”。

当我使用棕色文字时，就是对原文的直接引用。这个（修正案）包括五条短语，我们将逐一解释它们是什么意思。这五个不同的短语是：由大陪审团起诉（Indictment by a Grand Jury）、不得一罪二审（No Double Jeopardy）、不得自证其罪（No Self-indictment）、正当法律程序（Due Process of Law）、以及对占用私有财产的正当补偿（Just Compensation for Taking of Private Property）。

第一条：大陪审团条款

大陪审团（制度）至少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的英国，发展到后来，可用来给人定罪，也可用来保护（无辜的）人。而最初实际上是国王为扩大权力而搞的招数，他基本上就是把人们召集起来，让他们出卖自己的邻居，说他们做错了什么而应该受到指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十七世纪左右，人们决定，当他们聚集组成大陪审团时, 他们不但会对人提出指控，也会保护人们免受不合理的指控。因此，如果检察官试图提出大陪审团认为不合理或证据不足的指控的话，他们会拒绝提出该指控，所以（大陪审团）也有保护功能。

例如，在十八世纪的美国，有三个的大陪审团连续拒绝以煽动性诽谤、批评纽约州州长的罪名起诉约翰·曾格（John Zenger）。（该案）看似证据确凿，他确实发表了这样的文章，对纽约州州长提出了严厉批评。然而，大陪审团认为这是条不公正的法律，他们决定不提出指控。尽管有很多证据对他不利，一连有三个大陪审团都拒绝起诉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美国独立）革命时期。大陪审团有时会阻止检察官执行关于英国税收和进口等方面的法律，所以这是大陪审团起到的保护作用。

大陪审团是对检察官权力的一种制约，以防检方依照不受（大众）欢迎的法律提出指控，或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提出指控。所以大陪审团需要评估证据，并决定是否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有必要提出指控并开始审理。

联邦大陪审团由23名普通公民组成，他们是从符合条件的选民中被随机选出的，然后由检察官向他们出示证据。检察官是房间里唯一的律师，没有法官，没有被告，没有媒体，他们的程序保密。作为房间里唯一受过训练的律师，检察官有相当大的权力，因为呈供内容是由他决定的。不过……检察官向大陪审团提供证据，当他陈述完证据后，他必须离开房间。陪审团将在检察官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推敲商讨。因此，只有人民，只有普通人自已才能决定是否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发生了犯罪。

他们还可以传唤证人和索要文件，以协助调查来判定是否确实有足够的证据。“足够的证据”是大陪审团唯一需要达到的标准。这标准比指控被立案进入审理程序后的标准低很多。审理中的陪审团很小，比大陪审团的人数要少。（比如）在刑事审判中，有12名陪审员，必须达到“排除合理怀疑，认定某人有罪”的标准。因此，他们需要达到的标准要高得多。但这（大陪审团）只决定是否应开始审理，是否应该提出犯罪指控。所以，这只要求一个低标准的证据。这就是为什么没有被告为自己辩护，法官也不在那里，这对检察官来说要友好得多。

大陪审团权利，这句话的第二部分是说实际上大陪审团的权利不扩展至军队。如果你是军人，对你的指控，你无权享受（由）大陪审团（裁定）的待遇。此外，这也是《人权法案》中少数几条未被最高法院延伸至各州（司法程序中）的一条。所以，对州一级的指控，是否由大陪审团裁定，取决于你所在州的宪法，你不会因《人权法案》中的这一条款而自动享有（该权利）。

第二条：不得“一罪二审”

该条款规定：“任何人不得因同一罪行而两次遭受生命或身体危害”。

因此，“一罪二审”是指对同一罪行进行两次审理，在制宪时代，《人权法案》中的惩罚通常涉及“生命或身体”（危害），比如死刑或体罚什么的，而现在，我们一般会对人处以监禁或罚款。因此，“生命或身体”，我们可以从更广义的角度理解为“惩罚”，一罪不能二罚。

《罗马书》第八章第33至34节说： “谁能控告神所拣选的人呢？有神称他们为义了。谁能定他们的罪呢？” 没有人！“有基督耶稣已经死了，而且从死里复活，现今在神的右边，也替我们祈求。” 因此，我们在这里读到，如果神，如果基督已经为我们的罪付出了代价，而且是一次性付清的，没有人能再谴责我们，意思是我们不会因为自己的罪被重复控告；如果耶稣已经为我们的罪孽付出了代价，那么我们就不会被神定罪。因此，这反映了这里写到的 “一罪二审”条款，即不能对同一罪行进行两次审判。

如果你已经就某项罪行被宣告无罪或被定罪，那就不会经受在同一罪行上的再次指控和审判。当然，你或许会触犯多项法律，这有时会在一次审理中被合并为多项罪名，有时也会被分开几次审判。因此，如果你触犯了两项法律，你可能接受两次审判或在一次审判中接受两项指控，但如果我们只违反了一条的法律， 就不能被多次指控和审判，并受到（多次）惩罚。

有时你会遇到审判被宣告无效而必须进行重审（的状况）。法官说因为某些错误，这次审判搞砸了，不能继续进行，否则就不公平。所以那就是无效审判，可以通过成立新的陪审团来重新审理。或者当僵持陪审团发生时，若陪审团无法就无罪或有罪做出一致判决，即被称为“僵持陪审团”。 陪审团未能达成一致裁决，那这次审判就没有正常完成，没有正常完成的审判可以重审。你可以被重审，但这并不是审判你两次，因为第一次审判没有正常完成。如果第一审顺利完成并做出判决，无论是无罪释放还是定罪，你都不能再就该罪行被指控了。

第三条：不得“自证其罪”

下一条短语是“自证其罪”：任何人都 “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证其罪”。

在英国曾经有两种法律体系：一种是控告式的，也就是我们今天熟悉的法院系统；另一种是纠问式（指法官主动参与案件调查和证据收集）的，经常用来铲除政治和宗教异己分子。比如你们听说过“西班牙宗教裁判所”，那是西班牙教会，想要深入了解人们的背景，要看他们的信仰是否纯正。

根据纠问式法律制度，被告必须依法宣誓，就是基本上他们会说：你必须发誓，对我们所要问你的任何问题，都 “只陈述完完全全的事实，除了事实别无其它”，你的宣誓是发生在知道任何问题或指控之前。因此，这让人们，尤其是政治或宗教异见者，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因为他们要么必须发誓说真话，比方说“我们在用国王不认同的方式敬拜神”，那么他们是诚实地遵守了誓言没错，但这样一来，他们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们或许会被处以绞刑或烧死在火刑柱上，或者其他什么的。这些对都他们不利。要么，若他们违背了誓言，撒谎说：“不，我没有那么做。” 那么也许他们不会被绞死，但他们违背了在神面前发的誓，所以神会谴责他们。因此，这看上去并不非常公平。

出于对这种滥用的回应，又或许因为在当时的殖民地美国，人们（在法庭上）自我代表的普及，被告不能被迫站在证人席上自证其罪，这就是“援引第五修正案”一词的由来。因此当你”援引第五修正案”时，就等于是说：“我不会作伤害我自己的证词。” 当然这只适用于证词，也就是某人作证时所说的证词，包括话语、交谈等，（其他的）物证、指纹、血样等可以强行出示，但口头证词则不能。因此，你不能被迫说一些会被用来对付你的话。

这就要提到1966年最高法院关于米兰达（Miranda）的一个案件，我们现有的“米兰达权利” （Miranda Right）就是基于该条款。如果你看过任何警匪片，其中有人被捕，你可能会看到警官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任何话都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这就是向他们宣读”米兰达权利”。“米兰达权利”规定：嫌疑人在接受任何讯问之前都必须得到警告，他有权保持沉默。他所说的任何话都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他有权要求律师在场。如果他请不起律师，我们会根据他的意愿，在审问之前为他指定一名律师。这第二部分涉及“第六修正案”，我们下次再细谈。

第四条：“正当法律程序”

下一条短语是“正当法律程序”，说到：“若无正当法律程序”，任何人“不得被剥夺生命、自由或财产。”

这最初来自于1215年的《大宪章》第39条，即英格兰国王与英格兰各男爵之间的协议。这是制定成文宪法之进程的开端。该条文宣布：“任何自由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被逮捕、监禁、剥夺财产、取缔、流放或被毁掉，我们也不会去（对付他）或派人对付他，除非通过其同侪或国家法律的合法判决。”

“根据国家法律”是一项合法性原则，它禁止随意行动，所以你不能随便去抓人。你必须有一个正当的法律程序，你必须遵循那个程序，所以你必须要先有已经成文且为人熟知的法律。如果他们触犯了法律，你就按照正确的程序对他们进行惩罚。国王不能说：“我今天不喜欢你，所以我要抓你！”

在起草《人权法案》时，八个州的宪法中都已经包含了类似的法律短语，即法院在没有遵循国家法律的程序下，不得剥夺人的生命、自由，或财产。它们已经包含了这些 “（依据）国家法律” 的短语，制宪者可能认为这是可以与 “正当法律程序”（这条短语）互换的。

那么，“生命、自由和财产”的定义是什么？从（最初的）制定框架到如今，（这些定义本身）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中）是否包含行动自由、身体自主权、声誉、政府福利或政府工作等内容呢？

在建国之初，“政府福利和政府工作”肯定不会被认为是包含其中的，但在历经各种庭审案件后，这些都已被纳入其中了。“行动自由”呢？我认为，无论是在建国之初还是今天，我们都将行动自由视为“生命、自由和财产”的一部分。那么政府是否可以限制，或者能否限制你在疫情期间自由外出呢？在没有适当程序下，政府能否规定所有人都必须待在家里？似乎没有正当程序，没有经过特定程序，就说：“为什么你就不能呆在家里呢？” 那样做是侵犯我们权利的！或“身体自主权”：政府有权强迫我们接种疫苗吗？我们看到，《人权法案》中的这句短语涵盖了当今非常热门的话题。因此，我们理解并熟悉它很重要。

这些程序必须在何时进行？（在权利被）剥夺前还是剥夺后？

通常的推定是在剥夺你的生命、自由或财产之前，应该完成这些适当的程序。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能在之后（才履行适当的程序）。

那么制定规则和做出裁决的政府机构又当如何呢？

你们知道，国会制定法律。我们投票选举国会代表，（再由）他们制定法律，由法院裁决，即根据这些法律做出决定。但是政府机构也会制定许多影响人们生活的规则，并根据其行政规则来判断某件事情是对还是错。因此，这项条款中有很多细节内容需要解决。

第五条：“征用条款”

最后，要讲一下 “征用条款”。它这样说：“若无公平赔偿，私有财产不得被征为公用。”

在《圣经-出埃及记》第20章第15节中我们读到“不可偷盗”， 因此，这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政府不应该从我们这里窃取我们的私有财产。政府不能白白拿走我们的财产，如果需要征用财产，政府必须付钱给我们。政府可能有合法的理由征用（私人财产），比如他们需要修建一条高速公路，他们需要购买土地来让高速公路通过。因此，这允许政府在需要将土地用于公共用途时征用土地，但也需要向土地拥有者支付费用。政府不能随便拿走（私人）财产，不能从别人那里偷东西，必须付费才行。

在最初的一百年里，联邦政府主要依靠各州行使征用权，人们甚至都搞不清楚联邦政府在各州内是否拥有征用权。人们可能认为联邦政府的征用权仅适用于哥伦比亚特区和其领地，而不适用于各州内。但最终，在19世纪末，法院说：“是的，联邦政府确实拥有征用权。” 征用权就是政府说：“我们必须征用你的财产，所以我们要强迫你把它售卖给我们！”

该条款是《人权法案》中最早由最高法院通过第十四修正案的“正当程序条款”将其应用于各州的，是在1897年的“芝加哥、伯灵顿和昆西铁路公司 诉芝加哥市案”（Chicago, Burlington & Quincy Railroad Co. v. Chicago） 中（这样裁决的）。

“第十四修正案”是在南北战争后通过的。从这个案子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最高法院表示：《人权法案》中的许多内容不仅适用于联邦政府，也适用于州政府。这个案例开了最高法院引用《人权法案》中短语，表示这不仅适用于联邦政府，也适用于州政府的先例。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权法案》的大部分内容都被应用于州和联邦两级政府。如果适用于州政府，那么也（必）适用于地方政府。因此，联邦、州和地方，（其中任何一级）政府，如果要征用财产，就必须支付公正的补偿。由此便产生了一些问题，如果只是部分财产被征用怎么办？

19世纪，许多州都制定了《工厂法》（或叫《磨坊法》），允许业主在溪流上筑坝、建造池塘、用水推磨、研磨谷物或用来锯木头。但这往往会淹没其他业主的土地，或部分土地。那么，土地算是被全部征用了还是部分征用了呢？需要支付什么费用呢？还有，如果新规定剥夺了业主对财产的使用权，怎么办？

1987年有一个案例，即“第一英格利福音路德教会诉洛杉矶郡案”（First English Evangelical Lutheran Church v. Los Angels County）。这家教会在一个山谷里有一块地，在那里为残疾儿童建了一个营地，洪水来袭，冲毁了建筑物。洛杉矶郡制定了一项新规定，不允许在那样会经常发洪水的地方建造房屋。这家教会说， 你们剥夺了我们对我们财产的所有使用权。（虽然）从实际上来说你们并没有剥夺我们财产的所有权，但你们剥夺了我们对财产的使用权。所以教会说，你们需要付钱给我们，因为你剥夺了我们对财产的使用权。（后经）法院裁定，他们确实需要为此得到补偿。

还有，（征用条款）上写的是征为“公用”，但这已经延伸到不仅仅是“公用”，比如说造高速公路或建造防御工事什么的，也许是为了一个公共目的，即公众希望做的事情，或者甚至可以用于私人用途。

在“凯洛诉新伦敦市案”（Kelo v. City of New London）中，康涅狄格州的新伦敦市试图重新开发一块区域，他们想买下各种私人房产，以便重新开发。我记得他们好像（想把它）建成购物中心或其它的他们认为更好的用途。这样，从一个私人所有者手中征走土地，并将其交给另一个私人所有者用于“对普通大众有益”的私人用途，这使得这一“征用条款”比以前延伸得更远。（最终）法院以5:4的微弱优势裁定，允许市政府强迫这些私人土地所有者出售土地，用于私人用途。所以，对于征用土地或其他财产的合法用途存在疑问。问题并不总是关于土地的，但经常是关于土地的。

总而言之，“第五修正案”在牵涉法律的情况下提供了各种保护。因严重罪行被起诉的话，你有权让大陪审团审查证据并提出指控。你不能因同一罪行被审判两次。你不能被迫自证己罪。你有权在接受质询时保持沉默，这就是所谓的“援引第五修正案”。（政府）必须遵循适当的法律程序（正当法律程序），才能剥夺一个人的生命、自由或财产。如果政府要征用你的财产，你必须得到公平的补偿。以上便是“第五修正案”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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