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Christopher F. Rufo / 2021.03
编译：Juan
发稿：2021.04.23
克里斯托弗·鲁弗（Christopher F. Rufo）是公共政策研究中心 “前线（Battlefront） ” 的创始人兼主任。他毕业于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曾是克莱蒙特研究生（Claremont Institute）的林肯研究员，从事国家主义和政治哲学研究。作为纪录片基金会的执行导演，他为公共广播电视公司（PBS）导演了四部电影，包括最近的《美国迷失（America Lost）》，它探索了俄亥俄州扬斯敦（Youngstown）、田纳西州孟菲斯（Memphis）和加利福尼亚州斯托克顿（Stockton）的生活。他也是《城市杂志（City Journal）》的特约编辑，他的文章涉及批判种族理论、无家可归、成瘾和犯罪等话题。
以下文章节选自2021年3月30日在希尔斯代尔学院的演讲。
批判性种族理论正迅速成为美国新的正统制度。然而，大多数美国人从未听说过它，即使听说过，也有很多人不理解它。是时候改变这种状况了。我们需要知道它是什么，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如何对抗它。
在解释批判性种族理论时，先来了解一下马克思主义的简史是有帮助的。最初，马克思主义左派的政治纲领是建立在阶级冲突理论之上的。马克思认为，工业社会的主要特征是资本家和工人之间力量的不平衡。根据马克思的观点，解决这种不平衡的办法是革命:工人最终会意识到他们的困境，夺取生产资料，推翻资本主义阶级，并迎来一个新的社会主义社会。
在20世纪，许多政权都经历了马克思主义式的革命，但都以灾难告终。苏联、中国、柬埔寨、古巴和其他地方的社会主义政府累计死亡人数接近1亿人。他们因劳改营、公审、处决和大规模饥荒而被铭记。在实践中，马克思的思想释放了人类最黑暗的暴行。
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西方的马克思主义知识分子开始认识到这些失败。他们对苏联暴行的揭露感到震惊，并逐步意识到工人革命永远不会在西欧或美国发生，因为那里有庞大的中产阶级，生活水平迅速提高。特别是美国人，从来没有形成过阶级意识或阶级分化。大多数美国人相信 “美国梦”，即通过教育、努力工作和良好的公民身份，他们可以超越自己的出身。
但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并没有放弃他们的左派政治计划，而是简单地将他们的革命理论用到了20世纪60年代的社会和种族动荡。他们放弃了马克思关于资本家和工人的经济辩证法，用种族取代了阶级，并试图建立一个基于种族和民族类别的被剥夺者的革命联盟。
幸运的是，美国这个革命联盟的早期支持者在20世纪60年代输给了民权运动，后者寻求实现美国在法律下的自由和平等的承诺。美国人更愿意改善他们的国家，而不是推翻它。小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Jr.）的愿景、约翰逊总统追求 “伟大社会”（Great Society）的目标，以及尼克松总统在1968年竞选中承诺的恢复法律和秩序，定义了20世纪60年代后的美国政治共识。
但事实证明，激进的左派具有相当的弹性和持久性 —— 这正是批判性种族理论的切入点。
它是什么？
批判性种族理论是一门学术学科，形成于20世纪90年代，建立在以身份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的知识框架之上。在过去的十年里，它逐渐成为我们公共机构默认的意识形态。它已经以多元化培训计划、人力资源模块、公共政策框架和学校课程的形式注入到政府机构、公立学校系统、教师培训计划和企业人力资源部门。
它的支持者使用了一系列委婉双关语来描述批判性种族理论，包括 “公平”、“社会正义”、“多样性和包容性” 以及 “对文化有响应的教学”。批判性种族主义理论家，语言建构大师，意识到 “新马克思主义” 很难被接受。
另一方面，公平（equity）听起来不具威胁性，而且很容易与美国的 “平等原则（principle of equality ）” 相混淆。 但两者的区别是巨大而重要的。事实上，平等 —— 这一在《独立宣言》中宣布的原则，在内战中得到捍卫，并在第14和第15修正案、1964年的《民权法案》和1965年的《投票权法案》中被写入法律 —— 被批判性种族理论家明确拒绝。对他们来说，平等代表着 “纯粹的非歧视”，为白人至上、父权制和压迫提供了 “伪装”。
与平等相比，批判性种族理论家所定义和提倡的公平只不过是重新表述的马克思主义。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法学教授、批判性种族理论学者谢丽尔·哈里斯（Cheryl Harris）以公平的名义提议暂停私人财产权，扣押土地和财富，并按照种族界限重新分配它们。波士顿大学反种族主义研究中心主任、批判性种族理论专家伊布拉姆·肯迪（Ibram X. Kendi）提议成立一个联邦反种族主义部门。这个部门将独立于（也就是说，不向）民选的政府部门负责，并将有权废除、否决或废除政府各级的任何法律，并限制政治领导人和其他被认为不够 “反种族主义”的人的言论。
设立这样一个部门的一个实际结果将是推翻资本主义，因为根据肯迪的说法，“为了真正反种族主义，你也必须真正反资本主义。” 换句话说，身份是手段，马克思主义是目的。
一个以公平为基础的政府形式不仅意味着私有财产的终结，也意味着个人权利、法律平等、联邦制和言论自由的终结。这些将被以种族为基础的财富再分配、以群体为基础的权利、积极的歧视和全能的官僚权威所取代。历史上，“反美主义” 的指责被滥用了。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不是解释的问题 —— 批判性种族理论制定了一个革命性的计划，将推翻《独立宣言》的原则并破坏宪法的现存结构。
它是如何运作的？
批判性种族理论在实践中是如何实施的？去年，我撰写了一系列报告，重点关注联邦政府中的批判性种族理论。联邦调查局举办了 “交叉性理论（intersectionality theory）” 研讨会。国土安全部告诉白人员工，他们正在犯下 “微小的不平等”，并被 “社会化为压迫者的角色”。财政部举办了一个培训课程，告诉工作人员 “几乎所有的白人都助长了种族主义”，他们必须使 “联邦政府的每个人” 都相信 “反种族主义” 的意识形态。设计美国核武库的桑迪亚国家实验室（Sandia National Laboratories）将白人男性高管送往一个为期三天的再教育营，在那里他们被告知：“白人男性文化” 类似于 “三K党”、“白人至上主义者” 和 “大规模屠杀”。这些高管随后被迫放弃了他们的 “白人男性特权”，并向虚构的女性和有色人种写了道歉信。
今年，我制作了另一个以教育中的批判性种族理论为主题的系列报告。在加州库珀蒂诺，一所小学强迫一年级学生解构他们的种族和性别身份，并根据他们的 “权力和特权” 给自己排名。在密苏里州的斯普林菲尔德（Springfield），一所中学强迫教师们把自己定位在一个 “压迫矩阵”（oppression matrix）上，这个矩阵基于这样一种理念：真实性别、讲英语的白人基督徒男性是压迫者阶级的成员，必须为他们的特权和 “隐蔽的白人至上主义” 赎罪。在费城，一所小学强迫五年级学生庆祝 “黑人共产主义”，并模拟一场黑人权力集会，以将20世纪60年代的激进分子安吉拉·戴维斯（Angela Davis）从监狱中释放出来，戴维斯曾因被控谋杀而被关押在监狱。在西雅图，学区告诉白人教师，他们对黑人孩子犯下了 “精神谋杀” 的罪行，必须 “使（他们的）特权破产，以承认（他们的）盗窃行为。”
我只是一名调查记者，但我已经建立了一个包含1000多篇这样的报道的数据库。当我说批判性种族理论正在成为我们公共机构的运作意识形态时，这并不夸张 —— 从大学到官僚机构到K-12学校系统，批判性种族理论已经渗透到美国政府的集体智慧和决策过程中，而且没有放缓的迹象。
这是一个革命性的变化。最初建立时，这些政府机构是中立的、技术官僚的，并以广泛持有的公共利益观念为导向。今天在批判性种族理论和相关意识形态的日益影响下，他们正被转向反对美国人民。这不仅局限于华盛顿特区的常设官僚机构，各州的机构也是如此，即使是红州的机构也是如此，而且它正在向县级公共卫生部门、中西部小学区等蔓延。这种意识形态不会停止，直到它吞噬了我们所有的机构。
徒劳的抵抗
到目前为止，试图阻止批判种族理论的侵蚀的努力是无效的。这有多种原因。
首先，太多的美国人对公开谈论社会和政治问题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尤其是涉及种族的问题。根据最近的盖洛普民意调查，77%的保守派害怕公开分享他们的政治信仰。他们担心在社交媒体上被人围攻，担心被解雇，甚至更糟，因此保持沉默，在很大程度上把公开辩论让给了那些推动这些反美意识形态的人。结果，这些机构本身变成了单一文化：教条主义、多疑、对意见的多样性充满敌意。联邦政府和公立学校系统中的保守派人士告诉我，他们的 “公平与包容” 部门充当着政治办公室的角色，寻找并扼杀任何与官方正统观念相左的意见。
其次，批判性种族理论家们把他们的论点构建得像个捕鼠器。不同意他们的方案就成了一个反对者的 “白人脆弱”、“无意识的偏见” 或 “内化的白人至上主义” 的无可辩驳的证据。在我的报道中，我已经看到这种将错误意识投射到对手身上的情况发生了几十次。多元化培训师会提出一个离谱的主张 —— 比如 “所有的白人都是本质上的压迫者” 或 “白人教师在精神上谋杀黑人儿童是有罪的” —— 当面对异议和分歧时，他们会采取傲慢的语气，解释说那些感到 “防御 “或 “愤怒 “的参与者是出于内疚和羞耻。持不同政见者被要求保持沉默，“屈服于不安”，并接受他们是 “与白人至上主义沆瀣一气” 的结论。
第三，不同政治派别的美国人都未能将批判性种族理论的前提与其结论分开。它的前提是 —— 美国历史包括奴隶制和其他不公正现象，我们应该审视这段历史并从中吸取教训 —— 这是不可否认的。但它的革命性结论 —— 美国是建立在种族主义的基础上并由种族主义所定义的，我们的建国原则、我们的宪法和我们的生活方式应该被推翻 —— 并不正确，更不用说必然要遵循。
第四，也是最后一点，那些敢于公开反对批判性种族理论的作家和社会活动家，都倾向于在理论层面上进行，指出批判性种族理论的逻辑矛盾和对历史的不诚实叙述。这些批评是有价值的，也是好的，但它们将辩论转移到了学术领域，而学术领域对批判性种族理论的支持者来说是友好的领域。他们没能迫使这种革命意识形态的捍卫者在政治领域去捍卫他们思想的实际后果。
政治参与
批判性种族理论不再仅仅是一个学术问题，它已成为政治权力的工具。借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 Gramsci）的一句话，它正在美国公共机构中迅速实现 “文化霸权”。它越来越多地驱动着国家和社会的庞大机器。如果我们想成功地反对它，我们必须在各个层面上对它进行政治处理。
批判性种族理论家必须面对并被迫说出事实。他们支持公立学校将一年级学生分为“压迫者” 和 “被压迫者” 两类吗？他们是否支持强制性的课程教学，即 “所有白人都在延续的系统性种族主义中扮演了一个角色”？他们是否支持公立学校指导白人家长成为 “白人叛徒”，并提倡 “废除白人”？他们要要求在政府工作的人接受这种再教育吗？那么美国企业的经理和工人呢？我们军队里的男男女女呢？我们每个人呢？
击败批判性种族理论势力的成功策略有三个部分：政府行动、草根动员和对原则的呼吁。
我们已经看到了政府行动的例子。去年，我的一份报告导致川普总统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禁止联邦政府内基于批判性种族理论的培训项目。拜登总统*在上任第一天就废除了这一命令，但它为州长和市政领导人提供了一个可借鉴的模式。今年，几个州的立法机构提出了一些法案，以实现同样的目标：防止公共机构实施一些基于种族的刻板印象、替罪羊或贬低人的项目。我还组织了一个律师联盟，对学校和政府机构提起诉讼，根据《第一修正案》（保护公民不受强制言论的影响）、《第十四条修正案》（在法律下提供平等保护）、以及1964年的《民权法案》（该法案禁止公共机构进行种族歧视）对强加基于批判种族理论的项目的学校和政府机构提起诉讼。
在草根阶层，一个多种族和两党联盟正在形成，与批判性种族理论进行斗争。家长们正在动员起来反对公立学校的种族分裂课程，员工们也越来越多地公开反对工作场所的奥威尔式再教育。当美国人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时，他们自然会感到愤怒，因为批判性种族理论倡导了三种理念 —— 种族本质主义、集体罪恶感和新种族隔离 —— 它们违反了平等和正义的基本原则。有趣的是，许多华裔美国人告诉我，他们在前国家的文化大革命中幸存下来，他们拒绝让同样的事情在美国发生。
就原则而言，我们需要使用自己的道德语言，而不是让自己被批判性种族理论的类别所限制。例如，我们经常发现自己在争论 “多样性”。正如我们大多数人所理解的那样，多样性通常是好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平等的，但它是次要的价值。我们应该讨论和追求卓越, 这是一个共同的标准和目标，挑战各种背景的人，以实现他们的潜力。在理想目标的天平上，卓越总是胜过多样性。
同样，除了指出批判性种族理论所依据的历史叙事的不诚实之外，我们还必须宣传美国的真实故事 —— 一个诚实对待美国历史上的不公正现象的故事，但要把它们放在我们国家的崇高理想和我们为实现这些理想所取得的进展的背景下。真正的美国历史充满了成就和牺牲的故事，这将打动美国人的心 —— 与批判性种族理论家所强调的严峻和悲观的叙述形成鲜明对比。
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有勇气，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基本美德。有勇气站出来说真话，有勇气承受辱骂，有勇气面对暴徒，有勇气不理会精英们的嘲讽。当我们当中有足够多的人克服了目前阻止这么多人说出真相的恐惧时，批判性种族理论的控制力将开始下滑。勇气会产生勇气。阻止一个孤独的反对者很容易；要阻止10人、20人、100人、1000人、100万人甚至更多的人为美国的原则而站在一起，就难得多了。
真理和正义站在我们这一边。如果我们能鼓起勇气，我们就会胜利。
原文链接：https://imprimis.hillsdale.edu/critical-race-theory-fight/
本刊评论：
“批判性种族主义理论” 实质上就是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理论的新型的表达形式，只不过用以肤色划分的种族差异代替了以经济地位划分的阶级差异，其口号都是要求 “公平”、 “正义”，其斗争形式都是暴力革命，其目的都是要推翻现有的社会政治体制。
可悲的是，今天的美国人民已经处于 “批判性种族主义理论” 的暴力威胁之下，宪法保护的言论自由几乎成了一纸空文。在这种万马齐喑的局面下，作者敢于揭示 “批判性种族主义理论” 的罪恶实质，呼吁民众鼓起勇气，克服恐惧，起来与其斗争，实属难能可贵。
是的，“真理和正义站在我们这一边。如果我们能鼓起勇气，我们就会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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