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enise McAllister / 《美国思想者》/ 2021.02.21
编译：约瑟
发稿：2021.02.21
美国的教会有一个问题。 自二十世纪中叶以来，人们对机构化教会（institutional church）的信心急剧下降，使许多人争相寻找恢复信任的方法。 在《硬宗教的案例（The Case of Hard Religion）》中，保守派评论家尤瓦尔·莱文（Yuval Levin）解释了他认为这种下降的原因，并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乍一看，他的案例似乎很有针对性，但仔细思考和分析后发现并非如此 —— 至少部分是这样。 漏洞百出的前提动摇了逻辑，从而阻碍了合理解决方案的制定 —— 而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正是美国迫切需要的。 本文旨在提供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硬宗教的案例
莱文的文章开篇就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怀疑时代”，这导致了我们社会的意义危机。 帮助人们找到这种意义的机构已经无法成为曾经的灯塔。 莱文写道：这场危机，尤其是与教会有关的危机，“不完全是对传统宗教教义的信仰危机，而是对声称体现这些教义的机构的信任危机。” “换句话说，美国人并没有失去对神的信仰。 在盖洛普的数据中，去年有87%的公众表示相信神，这大约是几十年来民调机构发现的水平。 然而，美国人确实难以相信的是，我们的机构 —— 我们的教堂、神学院、宗教学校和慈善机构 —— 仍然有能力培养出值得信赖的人，这些人实际上表现出他们所宣扬的诚信。”
莱文认为，人们之所以远离教会，是因为教会机构内的人不值得信任。 他们把教会和其他宗教组织，不是作为宣扬真理和树立爱的榜样，而是作为自己升迁、政治议程、个人合法性和实用主义的平台。 因此，解决的办法是教会内部的人要表现得更好，忠实地履行自己应有的角色，从而变得更值得信赖，更有吸引力。 他们需要把软凳换成硬凳，让他们坐得正直。
莱文当然是对的，教会里有太多的人在利用它来扩大个人的自我和意识形态，或者弯曲它来吸引时代的精神。 然而，这不是不信任的唯一原因，也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的原因要比莱文似乎欣赏的复杂得多，其影响也更具破坏性。
谁是神？
尽管莱文开宗明义，但我们并不是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怀疑的时代，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偶像崇拜的时代。 作为一种文化，我们正在寻找我们自己的意义，寻找由我们自己的道德标准和感觉所定义的真理；我们正在寻求对我们是谁和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的理解 —— 不是在我们的造物主身上，而是在以自我崇拜为基础的群体动态和社会运动中。 我们的信念，我们的信心，是在我们自己身上，特别是当我们在团体中组织起来，支撑着我们自己的自我学说时。 人类的力量和自我意志是毋庸置疑的。
泥土已经告诉艺术家，它完全有能力塑造自己。 我们拒绝了神的客观真理，拒绝了神在人类历史中的天意之手，拒绝了神在文化中的权威，拒绝了神的道德标准，拒绝了神对人类身份的设计，拒绝了神对制度的目的。 这种拒绝扭曲了社会中的一切，从个人到家庭再到制度，只有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上，这些制度才是 “持久的”。 这个基础现在已经被推土机推倒，取而代之的是后现代性的风沙。 主观主义已经取代了客观真理。 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世界观，它是对人的废弃。
直到二十世纪初到中期，如果问美国人：“你相信神吗？”大多数人会在一个纯粹的犹太-基督教框架内看到这个问题。 在美国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神 ”一般被认为是《圣经》中的神，他以道德的绝对性决定了一个客观的现实 —— 他是文化和文化中的机构的创造者，是拯救罪人的神，是凌驾于所有其他神之上的神。
这并不意味着每一个美国人都是基督徒，甚至美国是一个 “基督教国家”。 我们一直是一个信仰和教派混合的社会。 但这确实意味着，在美国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普遍存在的世界观（甚至在那些为了实际利益而借用其信条的非信徒中）是基督教的。 这种信仰，这种信仰体系，这种道德权威，是人类兴旺发达和制度健全的基石。
今天，美国人对神的信仰意义很不一样。 皮尤（Pew）最近做了一项研究，检查自己的民调，发现大部分美国人都说自己相信神。 在后续跟踪的民调中，皮尤发现，当被问及 “你说你相信的这个神是谁？”时，“只有极少数人 ”说他们相信《圣经》中的神。 另一个不同组织的研究发现，大多数美国人 —— 包括30%的福音派教徒 —— 不相信耶稣是神。 这是与过去的偏差，在二十世纪中叶变得根深蒂固。 现在，神是一个日益增长的主观建构，而不是一个其本质已经向人类揭示了的客观现实。
19世纪初，亚历克西斯·德·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写道，虽然神职人员不应成为政治领域的民选领袖，但宗教以其客观真理是整个政治和社会的支柱。 托克维尔写道：“在美国，宗教并不直接参与社会的管理，但它必须被视为该国政治机构中最重要的机构；因为如果它不传授自由的味道，它就会促进自由机构的使用。 事实上，美国居民自己也是以这种观点来看待宗教信仰的。 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美国人都对自己的宗教有真诚的信仰，因为谁能搜索到人的内心呢，但我可以肯定，他们认为宗教信仰是维持共和体制所不可缺少的。 这种观点不是一个公民阶层或一个政党所特有的，而是属于整个国家，属于社会的每一个阶层。”
当宗教、道德的绝对性和神的道德权威被拒绝时，一切都会崩溃。 当神的正义被唾弃，只有罪人的主观真理被抬高并被认为是合法的时候，一切都崩溃了。 “一个是自己的主人的民族，如果不顺从神性，又能怎样呢？” 托克维尔问道 ——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难忘的问题。
“新常态”
作为个体的人一直都是有罪的，甚至是自我崇拜者。 变化的是，美国文化已经被重建成了本来不是也不应该是的东西。 我们的传统房屋被拆掉了（慢慢地，以至于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切的发生），现在它们已经全部被重建成了另一种形象 —— 一种由人通过权力斗争而形成的形象，而不是由神通过爱而形成的形象。
由于美国的这种无情的重建，社会对其机构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仅如此，它对人类身份的理解 —— 我们如何看待社会中其他人的基础 —— 也发生了变化。 我们不再生活在根植于理性和宗教的文化顶峰 —— 这种状况是由客观真理定义的，是由爱激励的。 我们现在正沉沦在人类最糟糕的文化条件中 —— 一种将人类身份植根于动物冲动的动物主义伦理，我们被自然的力量所感动，被欲望而非理性所驱动。
莱文提到了文化战争及其对制度的影响，但他并没有把它作为不信任的一个因果因素来公正地说出来。 他没有意识到他想要修复的房子已经被别人用不同的蓝图拆毁重建了多少。 我们不仅处于文化战争中，我们还处于最后的阵痛中，而传统主义者是失败的一方。
在托克维尔的时代和美国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生活在一种文化中，这种文化建立在对人类身份、关系、道德和现实的某些假设之上。 任何维护社会稳定的呼吁 都是在这个框架内进行的。 婚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父亲是一家之主；儿女是在顺服神的情况下被养育的祝福；教会是基督的身体，任务是传播福音，通过信心和悔改与基督建立更深的关系；学校是家庭的延伸，以培养理性和道德的公民； 政府是由神建立的，以保护公民的权利和自由；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
今天，在大多数美国人的意识中，这个框架已经被打破。 房子已经重建了（或者至少是在重建的过程中 —— 我们在这个过程中走得很远）：婚姻是任何人都觉得喜欢的；父亲是不必要的；孩子是可以消耗的；教会不是一个敬拜独一真神在基督里悔改和信仰的地方，它是纠正社会历史错误的工具，包括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同性恋、偏执和经济不平等；学校是国家的延伸，其课程植根于世俗理论，注重社区组织、重建历史、社会实验和灌输；今天的政府是一种权力工具，按照社会学说使人变好，确保边缘化人群的结果平等；平等比自由更重要；男人是女人，女人是男人。
曾经使我们的机构变得强大和值得信赖的旧有假设、合理性结构，已经被拆迁锤击倒了。 历史上建立起来的机构的合法性受到了质疑和彻底的否定。 如果一个机构还在旧的蓝图下运作，那么它就需要被摧毁和重建，因为旧的蓝图是有缺陷的，充满了种族主义、偏执和 “社会不公”。
主观主义滋生不信任
我们生活在一个后启蒙、后现代和后基督教文化中，我们不再生活在一个假设托克维尔提出其意见的基础的时代—— 一个植根于客观真理和基督宗教的时代。 取而代之的是，我们被淹没在后现代黑格尔的综合、解放哲学、含有压迫者和被压迫者战争的批判理论、尼采伦理学、解放神学和交叉性理论（intersectionity）里。
我们的体制之所以不稳定，是因为我们把自己弄得不稳定、易变、不固定。 即使是在涉及到我们本性中最基本、最明显的要素时也是如此。 人的身份、人的制度、人的性欲、人的身体 —— 都在按照人的意志进行重构。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议程， 这就是对人的废弃。
在这种冲突和混乱的持续重建中，信任是短暂的。 那些不符合新的现实、固守过去的机构 —— 不管它是否充满了天使 —— 是不被主观主义者所信任的，因为他们看到偏执者、厌恶女性者、同性恋者和种族主义者利用压迫的机构对边缘人行使权力。 那些按照新风气的形象重建的机构被主观主义者信任，因为它们是由专家 —— 他们一直在等待的专家 —— 来管理的。
那些试图守住旧的，但同时又讨好主观主义者的机构 —— 就像教会中的许多人为了获得资金，为了填满长椅，并保留某种程度的合法性而做的那样 —— 是不被传统主义者信任的，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囚犯在管理精神病院，而利己主义者在作秀。当然，传统主义者也不信任那些按照新常态的蓝图重建机构的当权者。
革命性的悔改
解决我们这个时代危机的唯一办法就是回归真正的宗教。 新的蓝图需要被撕碎；新的房屋需要通过忏悔个人的罪，抵制集体思想，围绕正义的倡议组织社区，和平地参与政治行动。这是为了神的荣耀，而不是为了个人或团体“拆毁”的政治 。
促进国家控制和社会实验的教育系统必须被推翻；教会内部扭曲教会本质的教义必须被推翻；重新定义人类性行为的教育计划必须被推翻；要求结果平等而非法律面前平等的法律必须被废除；从堕胎到重新定义婚姻，再到不公正的离婚法，这些破坏家庭的构造必须被拆除；那些倡导结果平等而不是倡导自由的政党必须被推翻； 基于意识形态和权力模式而非科学的科学体系必须被推翻。
这听起来很激进，事实上也是如此。 满是腐烂的房子不可能永远恢复。 它必须被拆掉，然后重建。 美国需要的革命是一场植根于悔改的革命，这种悔改是神的爱给我们的，也是以祂的爱为目的的。
悔改就是改变。人的改变不是靠着制度的力量，也不是靠着制度内的人只是想做个正直的人，而是靠着神的大能通过福音的传扬改变人心。 祂为这些心的改变奠定了预备的基础，祂通过宣讲不偏不倚的真理，并通过他对恶人的审判来击打悖逆之人的良心。因为他使一个走错路的人跪下来，不是为了定罪，而是为了拯救他们。这应该是所有神子民的祷告。
只有当我们这个国家回归到圣经的神和他关于现实的真理时，我们才会重新获得对我们制度的信任。 只有相信神，我们才能彼此信任。 只有当我们在圣经的神面前低头，顺从他的创造秩序，我们才能找到意义。 这是唯一的道路，而且很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穿越。 这将意味着走过泥泞，攀登岩石山，穿越山谷，承受沿途的血腥擦伤和伤口。 这并不是呼吁暴力 —— 而是在每个人的特定领域里，呼吁信仰和大胆的行动主义。
教会中那些将这种革命性的悔改视为解决我们体制性非法性问题的唯一办法的人，很可能会面临迫害。 我们生活在一个故意拒绝神的真理，而不仅仅是怀疑神的真理的文化中，所以当教会讲真理的时候，那些讨厌真理的人就会讨厌教会。 结果将是冲突，而不是和平。
我们今天需要的是信仰的真宗教和革命性的悔改。 我们作为一个民族，作为体制内和体制外的美国人民，需要走出我们自己制造的长椅，跪下来，在神面前承认我们的自我崇拜，把荣耀、尊贵和赞美只归给祂的名。
编后记：
本文作者丹妮丝·麦卡利斯特（Denise McAllister）是美国著名保守派作家、《联邦党人（Federalist）》杂志原资深作者。然而2019年3月，她却因为在推特上发布抨击同性恋记者的言论，被《联邦党人》杂志解雇。
《联邦党人》是美国知名保守派刊物，但是为了迎合败坏的社会潮流，献媚LGBTQ群体，他们居然解雇了一名资深的坚定的保守主义作家，可见美国社会整体的帐篷已经严重向索多玛挪移。
正如作者痛心疾首地指出的：“我们并不是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怀疑的时代，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偶像崇拜的时代。”“当神的正义被唾弃，只有罪人的主观真理被抬高并被认为是合法的时候，一切都崩溃了。”“只有当我们这个国家回归到圣经的神和他关于现实的真理时，我们才会重新获得对我们制度的信任。 只有相信神，我们才能彼此信任。 只有当我们在圣经的神面前低头，顺从他的创造秩序，我们才能找到意义。”
可惜的是，作者虽然分析了社会流行的种种异端思想学说在人们不再相信神、离弃神过程中的作用，却没有对教会的教导和组织结构在人们不信神、离弃神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做足够细致的分析，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教会内部扭曲教会本质的教义必须被推翻”。如果教会没有充分认识到表面敬虔却驱使信徒将信仰与现实生活割裂的“教会经院化”和把教会变为社交俱乐部的“教会世俗化”给教会和社会带来的极大危害，那么“革命性的悔改”是不可能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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